石门被猛然推开,阳光争先恐后地照进来,门外的灿烂和门内的辉煌交相辉映,骄阳与明珠,一时说不清谁压了谁的风头。
随着脚步声走近,门又缓缓关闭了,正在门即将彻底关闭的一刹那,海寂冲来人开口:“蒋士英,你来了。”
一头灰发、身形有些瘦小的男人脚步停在海寂面前,他面上是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,尖瘦的下巴像刀锥一般,金色锦袍只称得他面色更加灰暗,眼神更加阴鸷。
“你该叫我庄主,我是你的主子。”蒋士英居高临下地说,但没有几分恼怒,因为他此刻心情很好。
宋江黎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,却还是被蒋士英拎起来一掌劈晕了。
蒋士英把宋江黎随手一扔,贪婪的目光把海寂周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,像是有阴冷的风扫过。
“我等这一天,真的太久了,久到我的耐心都要熬尽了。每当我忍不住想动手的时候,都告诉自己,再忍一忍,忍一忍,这块肉会变得更肥更香。”蒋士英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两下,感叹道,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。”
他看着海寂并不惊讶的面目,反而有些诧异:“你还不懂吗?你的功法是我改过以后的失败品,你真以为天上会掉这么大的馅饼吗?我真是没想到你能撑下来这么多年,啧啧啧,真让人惊喜呐。”
海寂只报以一声冷笑。
“你知道的吧,那些干尸。”蒋士英掐住海寂的下巴,迫使她直视自己,“你昨晚要救这个姓宋的小鬼,为什么?是你帮他找到他爹尸体的对吧,也是你怂恿他去报官的吧,想把事情闹大坏我的好事?”
见海寂不答,蒋士英肯定着自己的猜测,居然笑了起来:“啧,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事,我还真是小瞧你了。不过,到底还是妇人之仁,你不去救这个小鬼,我想擒住你还得再费些工夫。”
“你给了我这么多惊喜,我还真不舍得杀你。这样吧,我给你一次机会。”他目露惋惜,继而走向角落的暗门,不多时从里面抱出一个琉璃制的匣子。
匣子的样式很奇怪,周身是两层透明的琉璃,夹层中充盈着淡蓝色的液体,匣子中心隐约可见躺着一册书卷。
匣子上的锁也不是中原有的样式,让人不免怀疑若是强行破坏这锁,这些液体会不会直接破坏掉匣中的书卷。
显然蒋士英也是有这样的顾虑,才没有强行打开匣子。
对于有些事情,他格外有耐心。
“我会留你一条性命,但你要留在这里,什么时候你想出办法打开这个匣子,我就放你出去。”打开匣子的日子当然是他给海寂定的死期,但让她多活一些时日,蒋士英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。
“蒋士英,别做梦了,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之法。”海寂冷眼扫过那匣子,无情戳破蒋士英的美梦。
“你懂什么!不知好歹!”蒋士英自己可以怀疑,却由不得别人来质疑他。
他愤怒地掐上海寂的脖子,掐得海寂面色发青几乎喘不上气来。
蒋士英大口喘了两口气,还阳功练得他情绪总是很难保持稳定,也很容易被激怒,但当他相信当自己走上顶峰之时,也不必在意情绪这种小事了。
他松开手,转而死死掐住海寂的手腕,运转起还阳功的功法。
海寂脸色微变,抬起另一只手向他袭去,却因蒋士英之前的药而使不出平日十分之一的内力,轻易被蒋士英化解了。
蒋士英冷笑一声,将海寂体内丰沛的内力大肆引入他自己体内,他衣衫鼓动,灰色长发飞舞,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。
从今以后江湖人在他面前皆如蝼蚁草芥,不值一提,蒋士英甚至想放声大笑。
他功法日益精进,很快便将海寂的内力抽取一空,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海寂内力被抽空的身体中传来了巨大的吸力,蒋士英的内力在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迅速涌向海寂体内,她的丹田处好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,而蒋士英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漩涡中的一叶孤舟,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。
内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流失,这从未有过的反常现象让他大惊失色,立刻想要把扣住海寂手腕的手甩开,却发现手臂沉似千钧,根本不由他控制。
“你,你在做什么?”他怒不可遏,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。
从蒋士英身体里流出的内力一遍遍冲击着海寂堵塞的经脉,二人的内力混合在一起,形成巨大的冲击力,几乎没遇太多滞涩,很快一马平川地奔涌起来。
“也不是只有蒋庄主会改功法。”海寂面色苍白如纸,唇边溢出一道浓稠的黑血,声音沙哑异常。
强行冲开原本堵塞的经脉,其中痛苦不比海寂从前遭受的每一次折磨小,尤其是本就遭受了一夜摧残的经脉,已经几乎破碎。
海寂咬住牙,在蒋士英奋力挣扎之时,一招袭向他命门,蒋士英躲闪不及,被猛烈的掌风击中,重重跌在大厅中央。
海寂趁机奔向石门,被一粒石子卡住的两扇石门并没有完全合死,海寂一推,等在外面的人立刻配合她打开了石门。
身形高挑、衣着同海寂完全一样的女子等在一旁,只一双眼睛锐利得宛如锋芒毕露的匕首,冲海寂微微颔首。
海寂也回以颔首。
二人身形一错,海寂藏在了早就查看好的隐匿处,藏好气息,而女子几个灵巧的翻跃已跳出百米之外,蒋士英捂着胸口从门中奔出,毫不犹豫地朝着越逃越远的女子身影追去。
海寂略微平复了体内汹涌不定的杂乱气息,擦了擦嘴角的血,在蒋士英走远后起身走回石门中,一手捡起地上的匣子,一手拎起昏迷中的宋江黎,回首望了一眼又恢复至寂静安然的大厅和形态各异的珍宝,离开了这梦幻迷离的山海阁。
这里的东西,就交给东兰日后亲自来取好了。
旭日当空,明亮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,落在低矮的灌木上,也落在地上大片的野草之上。
夏秋更迭之季,已有草叶泛了黄色,卷了枯边,但谁人都知道,野草无尽日,只待春风回。